小区里不知何人豢养了一头黑羽黄喙的苍鹰,于是每至黄昏时分,只要天气晴好,总能在天穹下看到它那孤傲而又落寞的身影,犹如牵线的纸鹞,迎风鼓满羽翼,久久徘徊于十八楼的塔顶。
我曾十分不解,天之骄子何以竟能忘却那搏击长空的宏志,满足于这燕雀屯聚的高度;也曾倍感鄙夷,怒其不争,白白糟蹋了天赋异禀。
直到今晚,突然发现它飘落在某户高层的阳台上,恣意享受着主人抛出的美食,我才如梦初醒:上天向来公平,有得则必有失,既然选择了唾手可得的食物,也便只能出卖自我、藏匿个性,规规矩矩做一头没有灵魂的鳏鹰……
人,又何尝不是如此。即便旷世奇才,倘若有心规避磨难、寻求安逸,为三斗米折腰,羁绊于世俗,束缚于体制,日复一日裹挟在庸庸碌碌中,必将挫钝锐气、磨灭毅力,泯然众人矣。
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剧。但,谁又知道,很多情况下,天才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。这,难道不是更加彻底的悲剧?!
天,终于暗下来了,我却仿佛在那劲风撕破羽翼的“咧咧”声响中,读懂了鹰眸流露的哀伤……